要找出病例对照研究设计中的错误,我们需要先回顾一下病例对照研究的基本原则和逻辑。

病例对照研究的核心逻辑
病例对照研究是一种“由果及因”的研究方法,它的基本流程是:
- 确定结果:首先确定一种或多种“疾病”(即“病例”)。
- 选择研究对象:将患有该疾病的人(病例组)与未患该疾病的人(对照组)进行比较。
- 回顾暴露史:通过回顾性调查(如问卷、访谈、查阅记录等方式),了解两组人群在过去某个时间点对某种可疑“暴露因素”的接触情况。
- 比较暴露率:比较病例组和对照组的暴露率,如果病例组的暴露率显著高于对照组,则可以推测该暴露因素可能与疾病的发生有关。
核心原则:研究开始时,疾病已经发生,我们通过回顾去寻找过去的暴露情况。
病例对照研究中常见的错误(有误的设计)
基于以上核心逻辑,以下几种情况都属于病例对照研究设计中常见的、有误的设计或方法学缺陷:
对照组选择不当(最核心的错误)
对照组应该代表产生病例的源人群,即那些如果发生疾病,就可能成为病例的人群,如果对照组选择不当,就会导致选择偏倚,使研究结果失去真实性。

- 错误示例: 研究吸烟与肺癌的关系。
- 错误做法:选择医院的病人作为对照组,比如选择因骨折、阑尾炎等住院的患者。
- 为什么错误:这些住院病人可能因为其他原因(如意外伤害)而入院,他们中吸烟的比例可能并不等于普通人群(源人群)的吸烟比例,他们可能因为吸烟导致了其他疾病(如心血管疾病)而无法作为对照,或者他们可能比普通人更注重健康,吸烟率更低,这种选择会导致对吸烟与肺癌关联的低估或高估。
- 正确做法:选择与病例来自同一社区、同一年龄段、同性别,且未患肺癌的普通人群作为对照。
病例定义不清晰或不准确
病例组必须是同质的,即他们所患的疾病应该是同一种,并且诊断标准必须明确。
- 错误示例: 研究饮食与“胃部不适”的关系。
- 错误做法:将所有因“胃痛、腹胀、反酸”等症状就诊的患者都纳入病例组。
- 为什么错误:“胃部不适”是一个模糊的症状,背后可能包含胃炎、胃溃疡、甚至胃癌等多种完全不同的疾病,将这些不同病因的疾病混为一谈,会稀释掉真正的暴露效应,使得研究结果无法解释。
- 正确做法:明确病例的诊断标准,经胃镜和组织病理学确诊的胃溃疡患者”。
回顾性暴露信息时存在偏倚
由于暴露信息是通过回顾收集的,很容易产生信息偏倚,尤其是回忆偏倚。
- 错误示例: 研究某种化学物质暴露与白血病的关系。
- 错误做法:直接询问白血病患者和健康对照:“您20年前是否接触过XX化学物质?”
- 为什么错误:患者(病例组)因为生病,会反复思考自己的病因,可能会更努力地回忆甚至夸大过去的暴露史(回忆偏倚),而健康对照组则可能不太在意,回忆得比较模糊或不准确,这种差异会导致病例组的暴露率被人为地抬高,得出虚假的强关联。
- 正确做法:尽量使用客观的记录来验证暴露史,如工厂的工作档案、体检报告、购买记录等,如果只能使用问卷,应使用标准化的、不引导性的提问方式,并对调查员进行统一培训。
混杂因素未得到控制
混杂因素是与暴露和疾病都相关的第三方因素,如果不加以控制,会歪曲暴露与疾病之间的真实联系。
- 错误示例: 研究喝咖啡与胰腺癌的关系。
- 错误做法:发现喝咖啡的人胰腺癌发病率更高,就直接得出“喝咖啡导致胰腺癌”的结论。
- 为什么错误:吸烟是一个重要的混杂因素,吸烟者更可能喝咖啡,同时吸烟也是胰腺癌的危险因素,如果不分析吸烟这个因素,观察到的喝咖啡与胰腺癌的关联可能部分或全部是由吸烟引起的。
- 正确做法:在设计阶段通过匹配(如让病例和对照的吸烟比例一致),或在分析阶段使用多变量分析(如Logistic回归)来校正吸烟、年龄、性别等混杂因素的影响。
错误地推断因果关系或发病率
病例对照研究的最大局限性在于它无法计算发病率(Incidence Rate),因为它研究的是固定数量的病例和对照,而不是一个固定的人群队列。

- 错误示例: 在病例对照研究中发现,100个病例中有60人暴露,100个对照中有20人暴露,计算出比值比为6,然后下结论说:“暴露于该因素会使患病风险增加6倍。”
- 为什么错误:这个结论在措辞上不准确,病例对照研究计算的是比值比,而不是相对危险度(或风险比),只有在特定条件下(如病例对照研究基于人群,且疾病罕见时),OR才能很好地近似RR,直接说“风险增加6倍”是一种过度解读,容易引起误解。
- 正确说法:“该暴露因素与疾病的发生存在强烈的关联,暴露者的患病优势是不暴露者的6倍。”
一个有误的病例对照研究,通常会在以下一个或多个方面存在问题:
- 对照组来源错误:未能代表源人群。
- 病例组定义模糊:纳入了不同质的病例。
- 暴露测量存在偏倚:尤其是回忆偏倚,导致信息不准确。
- 未控制混杂因素:混杂因素干扰了真实关联的判断。
- 结论夸大:将关联错误地等同于因果,或将OR错误地解释为RR。
在实际分析一个具体的研究时,需要仔细阅读其方法学部分,看它是否在上述几个关键环节都处理得当。
